“不孝有三，無後為大。”林默默走回椅子邊坐下來，語氣淡然到了極致，“殿下身肩重任，我林默默既然沒有辦法幫他分擔，自然也沒有資格攔著他不讓另娶。”

谷嬤嬤後悔，不該問林默默這個問題。

她試圖說點什麽來緩解當前的氣氛，林默默輕扯嘴角，現出一道無奈的笑容，“嬤嬤是王府的老人，也去我林家住了一段時間，知道默兒心裏最為在意的是什麽，您說，這於情於理，我能鬧麽？”

谷嬤嬤眼神怔了怔，伸手按在林默默搭在桌子上的手背上，語氣凝重的說道：“讓你為難了。”

林默默搖了搖頭，“不為難，這些都是默兒分內之事，默兒不是是非不分的人。”

“唉……”谷嬤嬤長長的嘆了口氣，借口以翼王妃那邊還有事情等著處理，起身告辭離開。

林默默一直將她送出了院子，走了一段路，谷嬤嬤才長長的嘆了口氣，她突然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人。

她真的不應該問出那句話，那等於在林默默好不容易做好的偽裝上面紮了一個大洞。

那個洞血淋淋的，即便林默默表現得雲淡風輕，她依舊感受到了對方心底的痛。

走了一段，正好看到下人端著飯食過來，谷嬤嬤吩咐身邊婢女，說今天是府內大喜的日子，讓她們盡心盡力的侍候好林默默，她想吃什麽想吃多少都隨她，想要喝幾口的話，也滿足她的要求。

轉過身去的谷嬤嬤嘆了口氣，她不知道林默默在酒席上喝的那兩杯酒是不是有借酒澆愁之意，打心眼裏，卻希望林默默能大醉一場，醉了，也就省了清醒的面對這個充滿無奈又無比失望的世界。

正如林默默所想，此時的君又塵正在和王公大臣們舉杯換盞，他有意讓自己喝醉，基本上是來者不拒。

如果可以忽視和林默默之間的感情，他和相府聯姻應該說是最為恰當的婚配。

只是可惜，他沒有辦法、也根本不可能忽視林默默。

迎親回來，他大老遠就看見了林默默，她說的沒錯，她果然是盛裝出席了這場婚禮。

她有意在自己的臉上著上了妝容，不過就算是沒有化妝，她也是君又塵心目中最美麗的女人。

只是一想到身邊之人換做了另外一人，他的心裏便像是被人緊緊的捏著，那人的力度隨著他走近林默默越加越重。

到了近前，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看林默默一眼，他心痛，更覺得愧疚，他曾經和林默默發過的誓言，如同響雷般響在耳畔，今生只娶她一人，絕不另娶她人……

行禮的時候，他只在心裏告訴自己，這一切都是為了渡過眼前難關，待王府血脈有了延續，他便將孩子過繼給林默默，從此這人生便還是他們兩個人的。

他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力氣，才堅持到禮成。

之後的他便一直木訥的接受著別人的安排，一直到第一杯酒進了肚。

灼熱的感覺讓他冰冷的心裏開始融化，他開始接受酒精的洗禮，希望借助酒精的力氣將一切進行下去。

只是君又塵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武者，少量的酒精對他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，為追究麻醉的效果，他開始一杯接著一杯。

別人只當他是新婚高興才會如此，加上很多人都巴望著通過這次機會和君又塵搞好關系，見君又塵喝自己的酒便當是天大的恩典，不等君又塵開口這酒就又趕緊倒好了遞上去。

君又塵有意為之之下，男賓的宴席一直吃到了女賓的晚膳撤下方才結束。

任憑君又塵的武功再好，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灌酒的他，也有了濃濃的醉意。

站在門口送完賓客，被張勳攙扶著往回走的君又塵，下意識的就要去找林默默。

然而他還沒到地方，便在趕到現場的翼王妃的喝令之下，轉送去了新房。

走在路上的君又塵，意識基本上已經渙散，翼王妃看得直搖頭，訓斥他怎麽能喝成這個樣子，醉成這樣怎麽洞房，不洞房她哪裏來的孫子。

谷嬤嬤怕翼王妃氣壞了身體，趕緊勸慰，說今日不成還有明日，孫子總會來，讓翼王妃千萬別著急。

翼王妃氣憤的冷哼一聲，轉身朝著林默默的院子狠狠瞪了一眼，“還不是那個商賈之女的錯！”

谷嬤嬤連說帶勸的把翼王妃請回院子，卻不想還沒到新房院子的君又塵又出了變故。

他不知道怎麽想的，非拉住一個面色灰黑，眼睛浮腫、膀大腰圓的婢女叫默兒。

“殿下認錯了，奴婢臨時過來給我家小姐送了點東西，府上人還在等著，還請殿下放手。”

沙啞粗重的聲音傳來，張勳眉頭直接皺在了一起，上前扯下君又塵緊緊拉住對方的手，“殿下，這人怎麽會是默兒小姐呢。您趕緊回房吧，新娘子還在等著呢。”

“默兒，我要去找默兒，我不要什麽新娘，我就要默兒！”喝得爛醉的君又塵掙紮了幾下，便再也抗不過醉意的朝著地上摔倒下去。

婢女見他摔倒，怔在原地，卻被張勳厲喝道：“還不快去找你府上的人！”

“是，奴婢告退！”婢女急忙應聲，臨走之前對張勳躬身行了個禮，又對躺在上不斷掙紮嘴裏喊著去找林默默的君又塵鞠了一躬，起身之後便轉身快跑著離開了。

“真是，王爺這喝成什麽樣了，這人怎麽可能是默兒小姐！”張勳看著婢女離開的方向，嘟囔的一句，俯身去攙扶君又塵。

沒有人註意，跑離混亂現場的婢女，臉上凝出了大滴的淚珠。

那淚珠順著她黝黑的臉頰不斷垂落，像是斷了線的珍珠，隱入在夜色之中。

“我不能多看你，多一眼都是痛……我終於知道曲終人散的寂寞，只有傷心人才有……你最後一身紅，殘留在我眼中，我沒有再依戀的借口……”

前世聽到這首歌的時候，林默默只覺得些許傷感，卻不想歌中的內容正好印證此時的心情。

“曲終人散，呵呵呵，曲終人散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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